不是哲学贫困而是哲学家贫困

哲学的贫困，是现今常见的说法。《哲学的贫困》原本是马克思一本著作的名称，是批判法国的小资产阶级理论家普鲁东的。普鲁东1846年出版了一本著作，书名是《经济矛盾的体系，或贫困的哲学》。普鲁东在法国人面前大摆哲学家的架子，在德国人面前摆出一副经济学家的样子。他自以为运用的黑格尔的辩证法，实际上是形而上学的思维方法。马克思用《哲学的贫困》作为书名，实实在在是批判普鲁东的经济学观点、社会主义观点以及他运用的哲学方法。这本书的第二章就题名为《政治经济学的形而上学》，表明普鲁东这个哲学家是冒牌的，他的哲学极其贫困。

哲学贫困的说法现在非常流行。哲学圈子外的人这样说，以表示对哲学的轻视；哲学圈子里不少人也这样说，以表示对自己专业的无可奈何。其实与普鲁东不一样，我们的马克思主义哲学并不贫困，贫困的是哲学家，或者说是哲学工作者。我们要区分清哲学的贫困和哲学家的贫穷。《庄子·山水》中有个故事，说庄子身穿打补钉的破衣服，脚穿用麻绳绑着的破鞋去见魏王，魏王说您怎么这样疲困啊？庄子说，我是贫穷并不是疲困，衣服旧、鞋子破是贫穷，有理想不能施行才是疲困呀。这个道理，与哲学的贫困和哲学家的贫困相似。

哲学家是贫困的。自古至今以哲学致富、腰缠万金的哲学家还未见过。在当今市场经济条件下，哲学比其他任何专业的“经济效益”都低。无怪乎考生和家长都视报考哲学专业为末路，是万不得已的事。可哲学作为一门学科并不因此而贫困。我不搬用我们的祖先，说哲学是我们传统文化中最重要的组成部分，如果没有哲学，中国灿烂的文化是不可设想的；也不搬用中国革命史，说《矛盾论》、《实践论》、《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问题》的作用如何如何，说实践标准问题的讨论、说实事求是、解放思想的认识路线对于我们当前正在进行的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理论和实践的伟大作用如何如何。整个中国的历史、整个中国的革命史、正在进行的实践运动，都证明我们的历史发展得力于我们丰富的哲学思维。哲学并不贫困。

仅就当前来说，现实提出了许许多多的哲学问题，而这些问题解决得正确与否，是至关重要的。比如，在自然科学中，西方科学哲学有的重新对世界物质性问题提出挑战。他们说世界只有在未进入人类实践和认识范围时才是客观的自在之物，一旦进入人的认识范围，就成为为我之物，它表现为现象。现象就是依存于主体的客体，客体是不能认识的。当它一旦被认识就转变为现象，即转变为在主体中呈现并依存于主体的客体的特性、数据、信息。这是在新的历史条件下，重复自在之物和为我之物对立的陈旧观点。理性，丧失了它的实际效用。可当今人类的生产实践活动以其成功和失败不断地驳斥这种理论，特别是生态环境恶化，迫使人们要尊重自然规律，承认自然规律的客观性。

社会领域也是如此。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的关系问题、市场经济与道德建设的关系问题、生产力标准问题、社会主义社会发展阶段问题等等，都是当前面对的一些重要哲学问题。我们正处在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的伟大实践中，现实提出的哲学问题是非常多的，而且是至关重要的。面对丰富的社会生活、复杂的社会实践，哲学不应贫困也不能贫困。哲学家的贫穷不应成为哲学家投身哲学研究的障碍，更不能成为整个民族和国家轻视哲学的理由。中国自古就有“安贫乐道”的传统。我们应该改变对“哲学贫困”的看法，让贫穷的哲学家到“富裕的”哲学大海去搏击。

现在流行的“经济繁荣，哲学贫困”的说法是不利于哲学社会科学的发展的。我们应该区分哲学、哲学专业和哲学系毕业生的工作去向。这三者有联系又有区别。我们正处在由计划经济向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转型时期。为发展经济和建立法治国家的需要，国家急需科学技术、经济管理和法律方面的人才，因而使这些专业成为热门专业，这是正常的。大学专业人才的培养不能无视人才市场的需要。在这种情况下，大学中原有专业的调整，某些原来的热门专业变冷，某些冷门专业变热，这并不奇怪。可以断言，随着国家经济实力的增强和人才需要的变化，各种专业的位置，它的世界观和方法论的指导作用并不因为哲学专业招生人数的减少而发生质的变化。